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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竹实】吃派饭的日子

 2021/12/21/ 11:07 来源:陇南日报 莫名草

  莫名草

  1975年3月30日清晨,小村庄的鸡鸣犬吠声把我从梦中惊醒,因头天睡得太迟,感觉刚刚入睡就已天亮。这是我到琵琶公社麻崖大队插队的第一个早晨。

  仲春的武都城区已是杨柳吐翠,春暖花开,而海拔1600多米的麻崖子梁,仍是冷风飕飕,寒气逼人。村庄背阴的积雪还没有融化,村民们仍旧穿着棉衣棉裤,和武都城区相比纯粹是冰火两重天。

  起床后,由于知青点上的大灶还没有开伙,宿舍里也没有热水,甚至连多余的凉水也没有,我们几个知青只好拿着洗漱用具去小河边洗脸刷牙。 刺骨的河水冻得双手发红,不时地搓着双手,放在唇边呵着热气。没想到洗漱完毕,脸颊发红发亮,不一会儿就开始发热。常听说有人喜欢冬季冷水浴,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生活。 大队党支部临时决定在知青大灶开伙之前,先安排我们在村民家里吃派饭。我们十名知青分成三组,分别在家庭条件相对较好、政治历史清白的贫下中农家里去吃饭。 走出知青大院,门前是一个面积不大且四方四正的碾麦场。抬头远望,半山坡茂密的松树林郁郁葱葱,可以清晰地看到成群的牛羊。村庄周边绿茸茸的麦田长势喜人,真有点让人着迷,村里栽种的核桃树和梨树不少,但都没有发芽。虽然麻崖子当时普遍比较贫穷,但家家户户都是土木结构的四合院,房屋很有沧桑感。 这里的四合院,大多都是清一色的瓦房,也有部分屋顶是用青石板铺盖的。仔细观察,青瓦按正反直接摆放在长条四方的木椽上,从室内就可以看到明亮的天空。听领我们去吃饭的社员介绍:下山区民居都是明椽明瓦,从瓦沟缝隙中虽然能见到天空,但下雨却不漏,这种建筑风格,在高寒阴湿的地方非常适用。 走进院子,正对面是主家的客厅,两边的厢房都是两层,二楼是卧室,阴湿的一楼厢房,喂养着几头大牲畜。  客厅中央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吊锅,吸引了我们的眼球。吊锅底下燃烧着一团用枯枝点燃的大火,火盆周围摆放着四个长条木凳。在主人的安排下,我们坐在吊锅周围,一边烤火,一边聊天,一边看着吊锅里煮的饭。 不一会儿工夫,吊锅中的面糊糊已经煮熟,主人给我们每个知青盛了一大碗,又在碗中加了些已经炒好的鸡蛋和其他调料。随后又从吊锅底下的烫灰中取出用小麦面粉做的火锨馍。吹打掉灰,给大家掰开揉碎泡在碗中,看似简单的饭菜,吃起来却相当可口。

  来琵琶公社插队之前,听人说过下山区火锨馍比较有名,人们戏称为:三吹三打的剥皮点心。今天我算是真正见到了实物。看得出来,这顿早饭是这家主人精心准备的。 午饭和晚饭也是这家人做的,用他们最拿手的豆花面招待我们。柔软细腻,酸辣爽口的豆花面我还是第一次品尝,这也是武都下山区最有特色的小吃之一。 近一周时间,吃派饭,我们品尝遍了麻崖子社员家中那简单又有地方特色的饭菜。条件一般的家庭,饭菜千篇一律,不是豆浆拌饭,就是玉米面焪焪,条件好的家庭,除了豆花面外,还有油炸面疙瘩和水煮腊肉片。 麻崖子高寒阴湿,新鲜蔬菜很难见到,即使玉米地里套种一些豆角之类的蔬菜,也要等种子完全成熟后,才和玉米面搭配做玉米面焪焪。那时基本没有炒菜,整个做饭过程都在吊锅中完成。 吃饭的时候,经常和社员们聊起一些麻崖子的村情。当时,麻崖大队共管辖七个生产队,我们知青点的所在地就有两个生产队,一个叫肖杨家,一个叫大庄。两个生产队共六七十户人家。因为这七个生产队都位于麻崖梁周边,所以直接取名麻崖大队。 麻崖梁不仅是三河公社、月照公社、琵琶公社的分界线,也是当时武都县前河和后山的分界线。省道大姚公路穿村而过,虽然坡陡、弯急、道险、路窄,但自从1958年打通了这条路,大大改善了下山区十二个公社封闭的交通状况。 县公路段为了加强这条道的日常管理和维护,在麻崖子设有一个直辖的公路道班,有四五个工人常年工作和生活在这里。

  麻崖子四面环山,一条流淌的小河,把村庄一分为二,放眼望去南山植被较好,满山松树和白桦。北山除了一些灌木丛,基本都是农田。 在南山顶上,不知何年,有两个由于地壳运动形成的自然景观。一个叫亮窗眼,在山体上有个前后通亮的大洞,活像开了个大窗户。还有一个叫包公审案,几个巨石酷似包拯威坐高堂,或贪官跪地求饶。多少年来,大凡路过麻崖子梁的人都要驻足观看一番。 据社员介绍,该村耕地面积不少,平时日照却不足,阴雨多,平地少,粮食产量都很低。栽的果树除了核桃外,其他果树只开花,果实基本不成熟。 每次我们散步到小河对面,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,那是麻崖大队一个全日制公办小学,周边几个大队的小孩都在这里读书。 走进校园,是一座土木结构的四合院,共有五间教室和四间宿舍,五个年级近200名学生。全校教职工三个,校长李文英,武都县城郊公社大堡人,一名女老师和一名男老师都是城关镇人。 学校规模不大,建校时间却悠久。据《武都县志》记载,民国三十五年,该校就有四个班,46名学生,是当时下山区为数不多的小学之一。新中国成立后,该校规模不断扩大,在普及小学义务教育和全民扫盲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 在与社员的交流中,我们发现麻崖子大队莫姓最多,起名也很有讲究,除姓氏外,名字中第一个字都是《祖谱》按辈分排定的,第二个字由父母决定。“廷文仲德彦,殿让万明清”,就是莫氏族谱名字的顺序。从每个人的姓氏中,我们可以判断本人在家族中的辈分,十辈人不会重名。 可能是麻崖子气温低和经济相对落后的缘故,这里上了年纪的村民喜欢在头部、腰部、腿部缠三条帕子,棉衣棉裤要穿多半年时间。 如果你串门子,主人家第一件事,就是拿出铜质的水烟筒,在吊锅底下的火堆中取一块火头,让客人抽烟。 麻崖子人的入赘风俗,也和陕甘川交界处其他地方一样。不少当地人说,是太平天国失败后,流落到陕甘川交界处的太平军在婚嫁中形成的习惯。然而,据陇南著名学者刘可通先生介绍:“陕甘川交界处的入赘风俗由来已久,不是太平天国散兵游勇择婚造成的,是败将残兵顺应了当地婚俗或是扩大了此类影响而已。” 短暂的吃派饭的日子,使我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,对麻崖子的风貌有了初步的认识,对当地饮食习惯有了粗浅的了解,也真正体验了这里淳朴的民风。 我离开麻崖子虽然已经四十四年了,但那里的一山一水,一草一木,那里的风土人情仍然萦绕在我的记忆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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